牛津大学的新冠疫苗进展「牛津疫苗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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9 月 8 日,目前全球跑得最快的新冠病毒疫苗之一,由牛津大学及其子公司 Vaccitech Limited 共同研发、阿斯利康获得许可的试验性疫苗(AZD1222)再次暂停了 III 期临床试验,原因是一名受试者在接种试验疫苗后出现了严重症状(与横贯性脊髓炎相似)。
虽然目前科学家们还没有研究明白,这个问题究竟是疫苗导致的,还是受试者自己碰巧接种疫苗前后生病导致,但保险起见,全球多个地区正在进行的 Ⅲ 期临床试验都一度暂停。
现在,相关临床试验已于 12 日在英国恢复,其他国家和地区的尚未恢复。在英国一个独立机构和药品与保健管理局(MHRA)检查确认之后,牛津大学「官宣」了这一消息。
但这次波折意味着什么?会对其他国家的疫苗研发带来影响吗?
1 牛津大学 / 阿斯利康的疫苗
遭遇了什么?
这个疫苗并未失败,只是遇到了临床试验中的偶发事件。虽然出现了「严重症状」的受试者,但目前并不能确定症状和疫苗有关。
牛津大学的疫苗是目前全球九个跑得最快、已经进入 III 期临床试验的新冠疫苗之一(截至九月初),从一开始就被各方面看好。
但它的进展并不太顺利。
进入 III 期临床后,这款疫苗就曾在 7 月暂停过一次,因为一位受试者出现了神经系统症状。但后来研究者们发现,那个人之前也患有相关的疾病(多发性硬化症),因此初步认为和疫苗无关。
第二次暂停就是这次,一名英国女受试者出现了原因不明的症状,《纽约时报》将其报道为「横贯性脊髓炎」。这名患者的情况正在逐渐好转,预计在下周三出院。
即便命途多舛,现在断定这个疫苗「失败」仍然为时过早,因为还没能确定这个受试者出的状况究竟是不是因为疫苗——从这次的处理结果来看,很可能不是。
2 这次失利意味着
其他类似的新冠疫苗会失败吗?
不是这样的。牛津大学的疫苗出现波折,并不意味着其他的新冠疫苗也不行了。
疫苗的研发原理虽有相似之处,但并不完全相同。
新冠疫苗的几百家竞争对手,主要采用这么几大技术路线:灭活,亚单位,核酸,重组。
(要详细了解疫苗的原理,请点这条)
和中国陈薇院士/康希诺的疫苗、俄罗斯已经紧急审批通过的疫苗一样,牛津大学的疫苗也是一种腺病毒载体疫苗,属于「重组」大类。
它的基本原理是,找一个弱鸡的腺病毒,切掉它的某一部分,让它当载体;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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然后把新冠病毒的一部分,通过基因改造技术「搭载」到被处理过的腺病毒上,送进人体,引发免疫反应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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因为涉及到两种不同的病毒,这种疫苗有很多微妙的特点。
比如说,陈薇院士和俄罗斯上市的腺病毒载体疫苗,用的是来自人类的不同腺病毒。这几个腺病毒的特性很「稳」,对人非常安全。
但是这些腺病毒也有个共同的问题,就是很多人不知不觉中以前感染过它们,所以这些腺病毒载体做的疫苗进入体内后可能会被免疫系统先「痛殴」一遍,影响到疫苗的免疫原性。
为了规避这个问题,牛津大学的疫苗别出心裁,从黑猩猩身上找了一个腺病毒。这个黑猩猩病毒从来没感染过人类,也只有 1% 的人存在能够交叉保护的抗体。但它的不确定性也更大,需要更充分地评估安全性。
从这个角度来看,牛津大学/阿斯利康的疫苗为了评估风险,再次暂停 III 期临床试验,之后又恢复,并不意味着这款疫苗或者整体疫苗研发的失败,而是对受试者、对疫苗负责的表现。
目前全球还有数款疫苗,已经进入了 III 期临床试验:
数据来源:纽约时报
3 疫苗上市过于冒进
会有什么影响?
牛津大学的疫苗在 III 期临床阶段出现两次问题,这并非偶然。
一款疫苗想要上市,需要通过多重考验:
动物实验:测试疫苗对于动物的有效性和安全性;
I 期临床:评价疫苗在小范围健康人群中的安全性;
II 期临床:进一步测试疫苗的安全性和免疫原性,并确定最佳的接种程序和剂量;
III 期临床:评估疫苗在更大人群规模的有效性。
其中,III 期临床对于验证疫苗的有效性和安全性相当重要,甚至可以说是疫苗上市前的主要「门槛」。
相比于 I 期、II 期的几十到几百人,疫苗的 III 期临床试验大多能容纳几千到几万人,并很可能来自世界不同地区,尤其是实际存在疫情的地区。这就非常接近疫苗接种「实战」,不仅能有效地利用人群,比出效果,还能有更多机会发现导致不良反应的小概率事件。
目前,陈薇院士 / 康希诺的疫苗正在有序推进 III 期临床工作。
与此相反,俄罗斯已经批准上市的「全球首个」新冠疫苗直接跳过了 III 期临床,II 期临床只有 76 个人。这种突飞猛进令许多科学界人士产生了担忧。
如果没做好安全性就上市,疫苗存在许多可能的风险。
专业人士讨论得比较多的,是「抗体依赖增强(ADE)效应」。它的大意是,某人注射了新冠疫苗,产生了抗体,但抗体不仅不能「干掉」病毒,反而让这次感染更严重了。
曾经有人认为,SARS 病毒可能存在这个效应。它是跟新冠很像的病毒,所以引发了不少涉及新冠疫苗的讨论,不过新冠疫苗是否会有 ADE 效应,至今仍然没有定论。
甚至ADE是否真的在人用疫苗中存在都尚未定论。
对于普通人来说,比起 ADE ,疫苗过敏反应(VAH)和其他怀疑和疫苗相关的疾病(如:增强型呼吸道疾病,ERD)反而是更值得担忧的问题。
总而言之,不论哪种风险都不是我们想看到的。只有更严谨的 III 期临床试验,才能尽量排除这些可能性。
4 听说,中国已经有人
能接种新冠疫苗了?
是的。中国虽然还没有任何一款新冠疫苗获批上市,但有些人已经可以接种了。
这些人一部分是临床试验的志愿者,一部分走的是「紧急接种」渠道。从 7 月 22 日开始,中国开放了紧急接种,限定范围在医务、防疫、边检等高危人群,分单位按照知情、自愿的原则进行申请。
由于目前还没有一个国产新冠疫苗完成了 III 期试验,并公布相应的数据,这些疫苗的安全性和有效性仍然存在不确定性。具体要不要接种,需要个人权衡风险利弊,充分知情、自愿决定。
不过就已公布的消息来看,国产新冠疫苗目前没有出现大问题。
多家媒体报道,「国药中国生物研制的两款新冠灭活疫苗已经接种了数十万人次,无一例明显不良反应,无一人感染;其中打完疫苗之后去往海外高风险国家和地区的数万人,截至目前零感染。」
除此之外,巴西圣保罗州州长在 8 月 9 日也表示,「科兴中维的 Covid-19 疫苗在巴西的临床试验显示出『极为积极』的结果,疫苗的广泛接种活动最早可能在 12 月开始。」
与此同时,国内外企业也在稳步推进多种技术的新冠肺炎疫苗的研发工作。在不久的将来,我们可能会收获许多可用的疫苗。
但目前阶段,我们还是要冷静看待每一款疫苗的消息,它们的成功或失败,都意味着对抗击新冠的战役产生巨大的影响。
5 任何一个疫苗的失败
都是全世界的损失
虽然目前已有数种疫苗进入了 III 期临床试验,但这距离人类战疫成功,还很遥远。
不要抱着幸灾乐祸的态度,看待任何一款疫苗的失利乃至失败。因为它们中的任何一个无法上市,最受伤的都是全球广大普通人,尤其是穷人。
为了刺激研发力量、保证疫苗分配的公平,各大国际组织在疫苗研发成功之前,就「押注」、赞助研发并提前采购了一些还没做出来的疫苗,来支援那些研发和生产疫苗能力更弱的国家。
这大大加速了新冠疫苗的研发,让它成为人类有史以来总体上研发推进最快的疫苗。但这也带来风险:如果疫苗失败了,那不仅意味着前期投资白费,也意味着许多本可以打上疫苗的人只能推迟接种,甚至失去机会。
牛津大学的疫苗也是这样。它的合作厂商阿斯利康已经跟全球最大的疫苗生产商——印度血清研究所签了协议,承诺向中低收入国家低价提供 10 亿剂疫苗。
另外,专门低价采购疫苗支援发展中国家的国际组织——全球疫苗免疫联盟(GAVI)和流行病防范创新联盟(CEPI)——也已经承诺,年内投入 7.5 亿美元,用于生产和采购 3 亿剂阿斯利康的疫苗。
毫不夸张地说,这个疫苗如果失败,损失最大的不是英国药企,而是全世界的所有普通人,尤其是发展中国家与贫困民众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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封面图来源 站酷海洛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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